稻穗灿灿

稻谷熟透以后，稻穗又硬又脆，稍微一碰就会崩断，别看稻穗如此脆弱，但是扎在身上又疼又痒。这就是我对稻谷时爱时“恨”的原因。

对稻谷存有这样的感觉，是从八九岁开始和父亲下田收稻谷开始的。上小学的时候，放学会经过我家的一片稻田，我看着稻谷一天一天褪去绿色，慢慢走入金黄，越来越饱满，我的胳膊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开始痒痒的。等父亲从集市上买来了新的镰刀和麻袋以后，我的胳膊甚至会红肿起来......

父亲看着我使劲挠胳膊，不明所以，我告诉他，我这是被稻穗吓得痒，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可能是中了“稻穗谷香毒”。我都极尽所能，绘声绘色地讲给父亲听，父亲听完笑笑说，你这都是心理作用，回头收稻谷的时候戴上套袖和手套就好了。

收稻的时候，天微微亮，父亲就在院子里喊我，咱们早去早回，早去稻穗不扎人。我慢慢吞吞地穿衣服，父亲站在院子里又喊我几次，我终于拖拉着鞋子走到了门口。睡意还没有完全从我的眼中褪去，在朦胧中我看着父亲把各样工具装在已经套好马背的马鞍上。

到了田里，父亲把麻袋递给我，让我铺着麻袋继续躺着，说他弄好稻斗了再喊我。

父亲站在稻田边上，把稻斗扎稳了，拿起镰刀就下田开始割稻谷。父亲割完一片稻谷，就把它们垒成一扎一扎的，我负责把父亲割好的谷穗放到稻斗边，堆放整齐。父亲割完一段后，就开始开打稻谷，听着谷粒哗啦啦的掉进斗里，慢慢的堆成像金色金字塔一样的小山，内心的那个满怀欣喜呀，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那样的感受！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打第二斗了。这个时候，父亲负责打，我负责割......稻穗扎过的地方，在太阳的作用下又疼又痒。我使劲抓挠胳膊，再看看头顶的太阳，沮丧地跟父亲说，我们早点回去吧，说好的早点回去的，没有一次算数。父亲没有停下甩稻谷、打稻谷的动作，也没有回答我。于是我就开始耍赖，有时坐在马鞍上不肯下来，有时跑去阴凉地不再帮父亲干活。每每这样的时候，父亲也不喊我，他自己割稻穗自己打。

稻穗好像从来扎不疼父亲。他徒手割稻谷，徒手打，我能听到稻穗在他手里折断的声音。好多次我看见稻穗扎在父亲的手上，胳膊上，谷粒落在衣服上，想想我都觉得痒，我伸手想给父亲拿下来，父亲拍拍身上说，不用了，还有好几亩地呢，我们得赶紧，天不等人啊！看着父亲眉宇间着急的样子，我从马鞍上下来，把套袖带上，继续和父亲一起收稻谷。

又是稻收时节了，和往年一样，周末我带着孩子回家和父亲收稻谷。到家，母亲说，父亲早早地去了集市，父亲回来的时候没有买镰刀，也没有买麻袋，手里提着的都是孩子和我爱吃的瓜果零食。

父亲说，现在都是联合收割机了，那个“大家伙”收割得快，收稻谷可以沉住气了。

我笑了，指了指父亲的手，你的手也像那个庞然大物，从来不怕稻穗刺痛！父亲看看自己的手，然后用手划过金黄色的稻穗，笑了笑没有说话。

编辑：黄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