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窗分与读书灯

“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宋代诗人王禹偁以清明时节为背景，运用衬托、对比的手法，写出一首流传千古的《清明》，再现了古代清贫知识分子的困顿生活，表达了诗人生活的艰难和以读书为乐的情怀。每当读起此诗，我总会触景生情，想起我的读书生活，想起读书带给我的那些难忘记忆。

人生识字读书始，一缕墨香伴终生。从记事起，读书便成了我生命中一部分，读书伴我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小时候不明白读书的道理，只觉得读书就是那个年纪应该做的事，由不得自己多想，必须要去完成的一项任务。小时候村里没有开办幼儿园，因此我真正的读书生活是从上小学开始的。八十年代没有实行义务教育，上学需要上交一定的学费，虽然一年级学费仅仅是五元钱，但就是区区五元钱当时还有些家庭交不起，总要通过变卖农产品才能够交学费。当时小学条件非常简陋，没有统一教学点时，都是借用各村屯的仓库、民房作为教室，甚至还有两三个年级共用一间教室的情况，学校也没水没电，更没有运动场所和体育设施，连课桌椅都是破破烂烂的。当时学校的老师也不多，通常一个老师要包揽一两个年级的课程，我们戏称老师为“全能王”。

当时每个村委只有一所小学，离学校近一点的还好，要是离学校远一点的村庄，上学要走好几里路。天气好影响不大，要是碰到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那可要遭罪了，经常一身雨一身泥赶到学校，冷得瑟瑟发抖。为了抵挡严寒天气，冬天上学大家都会带一个小火盆烤火，小火盆各式各样，有烂锅烂碗简易制作，有街上买的制式火盆，也有根据自己喜好加工制作的个性火盆。小时候多数家庭舍不行买木炭，基本都用火炉里未烧尽的火炭代替，火炭未燃尽时还带有烟火，教室里经常可以见到烟熏火燎的场景。不过有了保暖措施，小孩至少不会因挨冷受冻而分心走神，但是顽皮是孩子的天性，课堂里、课堂外，还是会发生因“三八线”、抢玩具、说悄悄话、搞小动作闹腾、违反课堂纪律的事，那时候老师一般都不会心慈手软，因此遭受老师的竹棍“提醒”那是常有的事。虽然简单粗暴的管教方式不值得称道，但在那个年代还是非常管用，只要为了孩子好，绝大多数家长也都支持老师这样的做法。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如果说小学只是迫于老师家长的压力而应付学习，那么中学时期更多是靠自觉了，而且学习的目的非常明确，甚至如诗中所写带有一种功名心态。那时候老师、家长常拿一些优秀的学生来跟我们作比较，总把一些好的中学、好的大学作为我们考取的目标，我们也慢慢从老师父母的苦口婆心中明白了自己所肩负的任务。“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一代书法名家颜真卿的《劝学》所描写的读书情景，就是当时我们学习的一个缩影。那时候早起晚睡已成为常态，周末不回家留校看书也常有，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更是司空见惯。所以尽管我们起点较低，基础也不是很扎实，乡下中学各方面条件也比不上城里，但我们硬是凭着一股拼劲闯过了高考那个独木桥。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毋庸置疑，收获的背后一定凝聚着艰辛的付出，这句话我感同身受。中学时艰苦的条件，对我们当时确实是一种很大的考验和磨砺，来自学习上的苦倒没什么，最主要的是生活上困难无法逃避。其中最困难的就是缺水，当时学校没有自来水，上千人用水仅靠校园的那口水井，水井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碰到枯水季节水井也“罢工”，学校只能发动学生到河里挑水供应食堂。幸好学校不远就是湘江，夏秋季节洗澡洗衣服到河里就行了，但到了寒冷的春冬季节，冰冷刺骨的河水也只能让我们望而却步。由于学校两周放一次假，所以我们只能等到放假才可以回家洗澡，这样身上积累两周的脏物着实难受，时间长了很多人身上长虱子、得皮肤病，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那时候学校伙食也不好，通常是根据季节来安排伙食，遇上南瓜成熟的夏秋季节，一日三餐都是南瓜，以至于现在提起南瓜我们都心有余悸。那时候学校利用剩饭剩菜养了猪，学校几个月也会杀上一头，每当杀猪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多分一点肉，因此学生都盼着杀猪的那天可以打打牙祭。虽然当时学校也有米粉店，但对于家境贫寒的学生来说，买一碗米粉那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所以只能路过闻闻香味，害怕偶尔买了惯坏了胃。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每当经历困苦磨难，我总要把这首诗读上几遍，像孔乙己一样寻求一点心里安慰。中学上学时的艰苦虽然刻骨铭心，但我依然要感谢那段艰苦的岁月，感谢这一笔宝贵精神财富。“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学习注定要与艰辛困苦为伴，但面对困难和挫折时也需要像于谦那样保持乐观的心态，把“书卷”当作“故人”，这样才能随时享受“读书随处净土，闭门即是深山”的妙境。当然该吃苦的年纪还是要吃苦，中学时期也由不得我们以兴趣爱好来选择，再不喜欢的学科为了考试也得认真对待，但到了大学就稍微有所改变，我们可以围绕专业和兴趣爱好来学了。大学给我们创造了良好的学习条件和学习环境，我们再也不为吃穿住行而担忧，除了上课还有很充裕的课外时间，图书馆浩如烟海的图书给我们提供了充足的精神食粮。“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非常喜欢大学里的学习环境和氛围，那里给我们学习上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和空间，虽然也有学习上的压力，但更多的是享受学习带给我们的快乐。

“少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已二十余年，虽然期间也再次走进过学校，也经历了再学习再深造，但是在职学习与在校学习已迥然不同。人生无涯，读书无界。很多时候，我也希望能再次有机会走进校园，回归曾经纯粹的课堂，不再为杂事所扰，不再为家事所牵，不再为俗事所困，泡一杯好茶慢慢品味，捧一本好书细细研读，即使像诗人王禹偁一样“无花无酒”，但“晓窗分与读书灯”的心境一样令人浮想联翩，一样让人回味无穷。

 （编辑：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