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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龙凤地
车子兜兜转转进入更深的盘山公路,眼前直面扑来的苍翠山峰更高、更大、更加延绵无边,现在已是四月,山野早就蓬蓬勃勃绿意盎然。
忽见一座山头矗立着一台风电机,再往更远的山头望去,零零散散的都有,有的一座山有两台,有的有三四台,像约好结伴踏青的伙伴,三个叶片不疾不徐缓缓地转动着,泰然而笃定。
又拐进一条更窄的路,路旁一块写着“龙凤地”三个字的路牌映入眼帘,心想应该就是这一带了。沿着这唯一的道路继续前行,不几分钟就到了去花山的分岔口,几个年轻交警跑前跑后疏通道路。
终于来到花山的最高点,依傍在一棵硕大的杜鹃花树向远处眺望,视线停留在东南边的一条灰白天际线上,后发现其实不是天际线,而是山,一连串几乎同样高度的山峰连在一起,乍一看还真成一条直线。视线回移,许多延延绵绵、起起伏伏的还是山,挤挤挨挨、热热闹闹,似天空中密布的云朵、似傍晚归拢入栏的羊群,再往近处,看到的就是风了——风吹树枝摆,风过花木落。再近、近到仅剩百十来米时便不仅是风,还有树,不同的树,不同的花和果实,杜鹃树、松树、栎树、泡桐、苦楝……苦楝树上雾雾霭霭的紫色花团像绣球花。
今天的“主角”是杜鹃花,乔木科的大叶杜鹃,海拔高度在一千多米以上才有的树种,虽不像扎云山那样满山满岭(据说多年以前也曾经是满山满岭,后被几经破坏才所剩不多),却依然有它的气势,依然震撼心灵。
除了杜鹃花,另一个“主角”便是山头那些风电机,曾有专业人士介绍,说它每转一圈用时6秒、可产生3度电,这片山头估计得有好几十台,仅一天下来的产能就不少钱呢!之前只在电视上见过,以为只有大平原才有,现在居然连我们这样的云贵高原也装上了,为此还造就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自古西南地区一直被称为“落后的蛮荒之地”,连白炽灯都是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初、中期才接通,改革开放短短几十年,特别是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实施,边远贫困地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水、电、交通,到住房改造,从盼望吃饱穿暖的基本物质保障到追求精神生活的充实,简直就是天上地下般的蝶变新生。
活动场地旁就耸立着一台风电机,来到它巨大的支柱底下,近距离感受它的魔力,高高擎起的三支叶片犹如三柄长刃“唰!唰!唰……一圈一圈切割风的声音震颤着山谷。
大叶杜鹃就生长在这一片山麓,游人沿着步梯攀援观赏,与一株株、一树树火红的花树面对面耳语、交谈、拍照,风有点大,吹得树枝摇摇摆摆,花瓣脱落,有穿薄裙子的女孩被吹得快要站不住脚,还要腾出手来抓住帽子和裙裾。
这些杜鹃树看起来都很老很老了,树干粗粝而虬结,矮的有两三米,高的七八米、十几米,树冠如伞如盖,根系深深地扎进少水的风化石沙土里。高海拔的地质结构决定了杜鹃树的慢生长速度。
隆林境内的杜鹃花有灌木科杜鹃(也叫小叶杜鹃)和乔木科杜鹃(也叫大叶杜鹃)两种,丛生的小叶杜鹃树形矮小,最高不过两米,五六朵花簇生在一起,花瓣约三厘米宽、五厘米长,一朵花通常是五瓣,有白色、深红、粉红、粉紫等多种颜色,蛇场乡扎云山上差不多全是小叶杜鹃,花朵深红,花期在每年的三四月间,盛花期的扎云山就像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烧云。
德峨龙凤地的杜鹃是大叶杜鹃,树干粗粝虬曲,犹如饱经百年风霜的老人,树皮不规则裂开,宛如大地上纵横交错的沟壑,是岁月经由风的利刃刻上去的印迹,叶子革质,正面光滑,背面有黄褐色绒毛,花朵较小叶杜鹃大,也更肥厚,花色也更艳丽,十几二十个花苞紧紧抱成一团,盛放时如火如炬,由于枝叶粗壮肥厚,贮存水分的能力要比小叶杜鹃强得多,小时候常常从花山折一两支回家养在瓶子里十几天依然娇艳欲滴。
要说早在2016年3月我们就曾经到访过这片花山,只是那时不知晓地名罢了,那天在路上偶然看见路坎上开有大朵的杜鹃花,惊喜之余便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找到一条蜿蜒小道徒步上山,希望看到更多杜鹃花,果然才攀爬十来米高就又发现好几株,殷红的花瓣落了厚厚一地,树上花团锦簇,令人惊喜的是尽管大雾浓重,我们依然看到了蒙蒙雾气中有很多杜鹃花树,虬结的枝干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和寄生蕨类,枝头缀满鲜艳欲滴的花朵(花团),刹那间使人有种误闯了天宫后花园的恍惚——“此时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在隆林,这样的花山有很多,除了德峨、蛇场、猪场、岩茶,像介廷的“九十九堡”更是闻名遐迩,据传还流传着好几个不同版本的爱情故事,但每个版本都与爱情有关、与啼血杜鹃有关。爱情,是亘古的话题。其中一个版本说:古时候有一对壮家青年,为了反抗地主老财的霸蛮抢婚,俩人决定以死殉情。那天,他们相约来到一座最高的山巅,就在俩人纵身跃入万丈深渊的那一刻,一对啼血杜鹃从深谷中振翅飞升,绕着数十座山峰盘桓飞翔,鲜红的血从它们的嘴角溢出,一滴滴洒落在茂密的丛林里,直到洒完最后一滴血。第二天,人们惊异地发现那一连串的山上忽然惊现血一样的花树,于是大家便把那花叫做“杜鹃花”,后来有好事者特意去数开满杜鹃花的山头,最后得出结论:一共有九十九座山堡。从那时起每年一到春天,那九十九座山就盛开出满山满岭的杜鹃花,所有的山头都被映红了,于是人们又叫它“映山红”,杜鹃花(映山红)也被誉为爱情树,以此纪念那对情侣,那九十九座山堡也被命名为“九十九堡”沿用至今。令人遗憾的是曾经满山满岭的杜鹃花树后来被一些利欲熏心的家伙砍伐殆尽,如今的九十九堡只剩下了荒芜的九十九座山头,空留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在民间。
2025年4月12日,德峨镇龙凤地杜鹃花山迎来第一届“邂逅德峨杜鹃花”旅游节,尽管天公稍有不美,各族群众依然兴致盎然,身着民族盛装载歌载舞,八方游客自由登山、踏青、赏花,其中不乏七八十岁的老人和三五岁的孩子,看他们满脸笑靥如花,不禁脱口而出:“看,‘童子面’杜鹃开了!”
回城时一路下坡,开车的小罗正襟危坐不敢分心半秒。才走了小段路,他突然踩住了刹车,原来前方是一急弯处,堵车了。
趁着停车的空档,伸头往窗外看,蔚蓝的天空下风电机悠悠地转,下边是茂密森林、绿树红花——呀,好一个天作之合“龙凤地”!
又过一个小寨,顺口向小罗打听寨名,小罗说叫苦竹林。乍一听‘苦竹林’三个字,多年前老人们常常吟诵的一首古老歌谣又在脑海浮现:
“金竹丫、苦竹丫
对门对户打亲家
张家儿子会写字
李家姑娘会剪花
大姐剪的灵芝草
二姐剪的牡丹花
三姐不会剪
老老实实纺棉花
纺一声,哭一声
织给哥哥折手巾
哥哥嫌妹心不平
把妹嫁到高山苦竹林
白日吃的苦竹饭
夜晚吃的苦竹根
白日听见阳雀叫
夜晚听见豹子哼
------”
莫非,这就是歌谣里的‘苦竹林’吗?如若是,曾经的苦竹林已经蜕变成了今天的龙凤地。
前方的车跑得没了踪影,我们也出了弯道,一路顺着斜坡滑到谷底,驶入回城的二级路。
编辑: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