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火

人的一生，有时粗心，做事稍不注意不细心，就会酿出不可挽回的结局。

1974年高中毕业的我按当时的国家规定回乡做了农民。因为有一点文化便被大队发展做了"民兵"，开始是"基干民兵"，半年后就正式成了有配枪的"武装民兵"，先是有了一支有五发子弹，一次只能装射一发子弹的老式步枪，领枪时大队民兵营长交待；这是党支部对大家的信任，大家要爱护枪，不管活路怎么忙怎么累，大家要记得定时擦枪，不要让枪生锈，大队要定期检查，对枪生锈或拉不动枪栓的马上收回并给持枪者予批评处分。

第二年，县武装部下达命令：全体武装民兵由旧式步枪换成新式步枪。新式步枪比旧式的轻巧漂亮，亮铮铮的枪管枪托枪身，还配有一个崭新的子弹袋和十发子弹，一次可装十发子弹并可以连发。

当上民兵后，每周都可以放弃农业生产1至2天投入民兵训练，练习队列，持枪用枪，练习唱歌或由退伍的同志教大家"拉歌"，练习"旗语"，每年还到公社指定的地方进行一次比武活动，我记得参加过两次。

转眼就到了1976年9月，毛主席逝世了，全国人民都陷入悲痛之中。9月按中央统一规定要举行全国追悼会，我们大队追悼会地点定在村部附近的小学，全大队十几个生产队的群众都要参加。大队要求我们武装民兵连人人持十发子弹新式步枪负责会议保卫工作。会议在大队小学得以顺利进行。

会议结束后，民兵营长要求民兵到大队部御枪待命。我持枪进入,见到队部有一厅堂，厅堂中间摆有一椅一桌，我便坐在桌子旁边，把枪放在桌上开始卸子弹，刚好枪口对准内门，内门旁放一桌子，桌子上放的是老式电话机。

我卸完子弹后就习惯性地扣动了板机，枪马上响起来，我顿时才想起：还有一粒已上膛的子弹忘了卸出，才从枪膛射出去擦过另一个队一位近30岁民兵的耳旁，又射中石墙反弹上天花板，天花板的墙灰震落在我的头上，我的眼睑变成了绿灰色。顿时全场人都惊呆了，民兵营长听见枪声赶来检查，见电话机旁的人除了被吓翻在厅堂里外，别无大碍。民兵营长当场收缴了我的枪并当场宣布将我开除出武装民兵队伍。   

为这事我有近两个月睡不着觉。因为那一段时间正是保送上大学待录取阶段，我老是担心这事会影响我的前途。过两天我那从部队退伍被招干做公安的哥听说我的事后赶忙回家，跟我说：你幸好没打中人！如果死人，犯过失杀人罪也要把牢底坐穿！

我忐忑不安地过完了10月，好多推荐上大学的人已经陆续接到了录取通知书，眼见11月就要來了，我却不见通知。便把我的担心跟乡兽医站来下队劳动锻炼住在我家的谢姐说了。谢姐说：你不要着急，我帮你回公社问一下。第二、第三天谢姐从公社回来和我说：她问了公社和县里负责招生的人，都说：你的读书问题不受影响。他们得录取通知的，是近处的学校像百色师专，广西民院的，你是被推荐上了广西师大中文系，在桂林比较远，要等时间久一点。第二天我又安心地服从分配去了公社的刘家坳水库筑坝首。刚做了三天水库工，指挥部就通知我：公社农秘书来电叫你马上到公社领大学录取通知书。说时间很紧，后天就报到开学。我当即与工地负责人说明了情况，背起行李就回了家，当天马上办了转粮等手续，第二天上了班车去了新州又马上赶到百色南宁连夜上火车去了桂林三里店（现在的广西师大三里店"育才校区"）开始了我新的生活。

这件事给我留下了长期的心理阴影，去到大学后参加入学军训，我不敢接触枪支，军事教官安排我们去"猫儿山"打靶，我害怕，便向教官请了病假未前往实弹射击，导致军训成绩未拿到"优秀"。

至今我还在思考这事件：当时实际是人"走火"——是人的大脑开了"小差"，思想不集中做事情出的差错。从此，我懂得"做事务必谨慎细心"，才不会犯错误的道理。经常有朋友跟我说：当时如果你误杀死人，坐穿牢底是必须的，你的整个人生历史就得另写了！

编辑：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