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苗冲

始建于明末清初的张家寨，就坐落在隆林这素有“天上街市”的德峨镇田坝村大山腹地的山冲峻岭，傲立在这独特的喀斯特地形地貌怪石林立的“石头”之上。四季的变幻，春夏的到来，张家寨或隐或现繁花似锦之间；入秋，它就如同画家手中打翻了的调色板，山色草木皆有了自己的生命，红、黄、青、绿、紫，如梦幻般的喧嚣；入冬时，一场洁白的冰雪即可将这百年历史，清一色黄墙青瓦的整寨古木民房严严盖住，在皑皑一片的银色世界里张家寨会被勾勒成世人眼中，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光洁的青石板入户、环山及环寨道路，只身将这个以偏苗民族为主的近百户300余人，90%以张姓冠名的偏苗人家与他族同胞紧紧地相依相连。白天，张家寨山里的百灵鸟在欢唱，树上的花儿在争妍，苗家的姑娘在喜迎八方游人；夜晚的阿哥阿妹相聚在一起动情的舞蹈......

这的木屋得经过多少年、多少次的修缮、洗礼与沉淀，方才拥有如今人畜饮水、绿化亮化、电网改造等现代项目聚集的新颜，改善了当地人民生产生活的条件，又终留住了几百年还依然不褪色不失活力的古老苗山苗寨。在漫长的岁月中，那些从前曾被人们主要用来盛蓄饮水的大水缸子、大水坛和瓷罐容器，也在悄然醒来，它们现在大都被无意的弃放在家家户户的门前屋后，积雨、养花或是横竖倒立什么也不是，只需每日被盛满了日月与星光，携手一同见证这个山寨里的幸福年岁和变迁......

张家寨最有名的美食莫过于烟熏的水晶腊肉、腊肠、羊瘪汤、辣椒骨和辣椒肉，还有那百年不变、度数不高、醇香可口的土茅台———苞谷酒了。苞谷面饭曾是这个寨子里最重要的生存主食，过去由于缺盐少油，面饭因其蒸制工序复杂又耗时过长又因它口感干涩粗糙令人难以下咽的缘故，多被人们嫌弃。然而，现在，大家多已不再愁吃愁穿，大白米饭、新鲜蛋食肉类等精细食品源源不断，苞谷面饭自然而然地也就逐渐被人们带出了主食的主场。只是，如今当这些晶莹透亮的腊肉、香喷微辣的羊瘪汤、浓烈够味的辣椒骨、辣椒肉和热气腾腾的梅干菜红豆酸汤以及黄豆研煮制成的白色素味的“连渣捞”等等与苞米面饭再次不期而遇于餐桌上时，那倒成了人们对过往生活一种难得的记忆和舌尖审美疲劳的最佳治愈！

张家寨人除了依旧保留着传统的饮食习惯之外，它的腊染、刺绣、竹器编织及具有深深民族烙印的吹木叶、芦笙舞和弹月琴等传统技艺依然是张家寨最具特色的名片，以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而远近闻名。一进寨门，会先看到一栋具有民族和年代感的木瓦结构《苗冲记忆》博物馆。博物馆再往上后一排，便是那位有着3-40年基层教龄现70岁高龄的地方人民教师张元寿的家了，张老师的听力已不是很好。但他的爱人却每日能端坐在家门前的院子里晒晒太阳，手里不停地飞针走线，灵动的刺绣着花样。在他家门前低矮的杂物房顶上，正随意地摆晒着才刚刚编织完成的几只新鲜竹笼，它仿佛在诉说着这里主人那份久远又难得的工匠技艺与传奇故事；如今已80余岁高龄的张分济，到了腰弯背驼耳不聪目不明的年纪，只是吹木叶、跳芦笙和弹月琴那曾是他年青时最骄傲的事情，可是现在寨子里的年青人对老一辈人的这丁点喜好早已不再上心，会的人越来越少。因为他们都固执的认为，现在摆弄这些东西不能当饭吃，不如外出去打工挣钱；然而，在这里，有人在选择麻木的逃离舍弃，就有人会拼命地选择坚守

执著。如今，尽管不少外出挣钱的人都纷纷选择到寨外去寻找建豆腐块冰冷重叠的砖混房子的地方，并在那里生活，一年只回来一、两次这老房子的家里过年过节，一再地在让这原先烟火、人情味十足的古寨村落失去了昔日许多的色彩和生机。然而，在这寨子里的张审奶，家里的老汉过世得早，与他同住的小儿子不幸去世，小孙子的娘也一去不复返，历经着许多人间悲苦，但就算哪怕现在只剩下她婆孙俩人了，她依旧顽强的选择，认真地生活在这峭壁山边的木屋子里，不曾离去。寨子里还有几家同审奶一样不肯舍去的妇人，她们刚刚洗涤过的腊染刺绣百褶裙，此时正像花儿一样的被晾晒和绽放在她们各自木墙的横栏上，在太阳底下恣意地疯长。审奶头上常常要包裹着一张流苏丝边的玫红棉织头巾，以抵挡山边的寒风，然后再坐在自家院子的中央去，认真的绣着花或是缝着裙。她家的位置正好是靠着寨子天梯的第一家，因而只要有客人进到寨子里来，她总能第一个发现并笑脸迎上前，热情地招呼着：到家里坐坐!

正午时分，伴随着一阵牛铃声作响，人与牛的脚步由远及近。寨子里贫困户杨亮济68岁老父亲杨寿荣，这会儿正赶着两头大黄牛适时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他与家里的两头大黄牛正由寨中最西侧山顶的地方慢慢地冒出头来，走过去，他得要将这两头周身金黄，油光滑亮，牛气十足的‘大黄’赶到后山去吃草，等吃饱了养肥了好用去犁地或是卖掉换钱什么的，这牛少说也得值2-3万块。杨亮济家里还有4亩多的玉米和几头猪，除此之外，一家6口人靠着家里的2-3个劳动力外出务工，再有民政的低保补给收入等，2019年全家就顺利地脱了贫，如今他一家年人均纯收入少说也有六千元，日子总算稳定下来。脱了贫的杨亮济一家，正是这寨子里另一户执著坚守着的人，祖祖辈辈住惯了的老房子老木屋，打从心底里他们舍不得搬离；但如果说，对百年

老宅和传统产业的执著坚持是一种看得见地痴迷。那么，对田坝村副主任张正超的爱人张卫奶，这个如今才年仅30岁的青年苗家女子来说，她情愿留在这偏远的寨子里，低眉顺眼，捉刀弄笔，一心侍弄老祖宗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腊染、刺绣之事，才真叫做这个苗冲山寨里活着的魂和难得的守望人！

冬天就要到来，这里很快或许就要迎来一场雪。到那时，这里已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老房窗子里漏出一点点微亮的光。那时，若我还能再到张家寨里来，随便走进哪一户人家：同他们坐在温暖的火塘边，围着火锅吃炖菜，嚼着大碗的苞米面饭，咬着晶亮的熏腊肉，喝着有年岁的苞米酒，赏一遍他们的歌舞与盛装，再住上那么一晚，那将是无比快乐惬意的一件事情！

（编辑：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