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干藤子"的调皮人生

我生下后，母亲的乳汁不够，全靠与我同年生的小侄仔的母亲，我本家堂嫂每天喂我一两次乳汁（长嫂当母，后来我便把堂嫂当母亲一般对待）因缺吃少穿，营养严重不良，身体长得十分瘦弱，个性上又有点桀骜，不大听话，我父亲是"说一不二"的严父，把我称作"干藤子"，  时间长了，"干藤子"便成了我在家庭内部的绰号。

父亲的严厉教育没有让我收敛，相反却让我越来越淘气。上小学一年级时早读节，班上人人都大声朗诵课文，独我却用墨汁把自己的脸涂成"花公"，引得同学们一阵笑声。这情景刚好被来学校（公社小学离家一公里）看我读书的父亲撞见了，待我放学回家便被一顿责骂，说："干藤子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巴"。

我在家放牛，喜欢把牛从左山放上山，自己却在右山山脚捡柴火烧，烧红薯（在红薯地里捡人家捡漏的那些），"红籽籽"（山中自然生长的一种荆棘果实）成熟时烧"红籽籽"吃，烧"苞谷泡"（从家中带上干透的一个老玉米棒子烧吃），经常让牛窜到别人家地里毁苞谷吃青菜，让家中赔礼赔钱，蒙受损失。

我从小就懂得：最美的风景在高处。因此我时时趁放牛之机爬上高处去耍。如我家东面山头有几棵百年"天枞树"，早上太阳从树间伸出头来的情景很美很令人向往。我便几次把牛从南面的坡地撵上山上后，自己又从家的左侧攀爬树藤岩石上到山顶"天枞树"脚，坐在脚底是万丈深渊悬崖峭壁的天枞树脚遥望观光整个龙卧坝的风光和各个寨屯的美景。有时居然在树脚睡觉，迷糊半小时，醒来后惊吓出一身冷汗。至今我仍遗憾：当时无手机无相机，没能把天枞树及其景象拍摄下来，因天枞树脚下是黄泥，上面又长了一山的青㭎树，有一次我站在天枞树脚下发现了一窝大马蜂，我不敢烧，就告诉生产队敢烧马蜂的能人，他去烧了，除了自家美餐一顿外还将蜂蛹卖了几十元钱。

这件事后来让父亲知道，就骂我：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你不小心，跌滑掉落山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父母又无能力上山找到你的尸首，狗吃不着，又无狼啃，只能喂老鸹（乌鸦）了，父母也就白养你了。以后不得再上去了。言语中流露出父亲对我的疼爱！

记忆中还有一次是在我喜欢放牛的后山，我把牛赶上山后，就独自爬上怪石嶙峋的山顶，把西边的隆或街，三家寨（隆或村的一部分寨屯）看了一个遍。欣赏完后才在石洞中发现一条大蛇，心里害怕极了，赶忙下山。我把情况告诉胆大的能人，希望他们前去捉蛇，但他们都不敢。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小时放的牛是4头水牛，一头老母牛，一头大牯子牛，一头小牯子牛，一头小母牛。老母牛资格比较老，年纪也大了。据说它生了几个崽，我家大牯子、小牯子都是它生的，还有2头牯子牛我家养大后就被生产队分给无牛户饲养了。我亲见的是我家小母牛是老母牛所生。平时犁地，都是用大牯牛，小牯牛长得也很壮实，但我从来不敢骑，有一次我想试骑它一次，但人刚骑上牛背，就被它喷鼻甩尾在坝中狂奔起来，把我摔进泥土中头晕了好几天，后来父亲带我去公社卫生所找易老所长看看，打了针吃了药后才恢复原状。后来，我仍不服气，我想这个小牯牛年轻力壮的却不干活不会犁地，于是我专门抽了两天时间把它拉到土里教它学会犁地。正在教它那两天，就碰上我的班主任，滴岩小学罗承业老师到乡里办事，他就问我：想不想读大学？后来他就叫我去公社供销社门口看《招生简章》，接着我就报名还被推荐上了广西师范大学，有幸成为最后一批"社来社去"工农兵大学生。

1979年我大学毕业。因成绩优秀被县教育局叶彤局长（后调任南宁市郊区即后来的西乡塘区党委组织部长），隆林中学昊一嵩校长（后调到自治区政协文史馆工作）和黄正堂书记（后调任百色市第三人民医院领导）调去做了老师。父亲逢人便说：我家"干藤子"在隆林中学做了老师。后来我便回忆起，父亲几次把我叫成"干藤子"的事：

1972年，我初中毕业上了高中，父亲跟邻里说：我家"干藤子"去克长中学上高中去了；

1974年，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父亲跟当时的大队党支书说：我家"干藤子"回来劳动了，如果有什么机会，能否安排他一个事干？！但父亲却经常安慰我说："你要安心在家做工，不要一下想去北京买马，一下又想去南京配鞍！"

1976年11月，我上了大学，父亲对家里亲戚说：我家"干藤子"过两天准备去桂林上大学了！"

1988年，我被县人民政府考核任命为"隆林职业学校校长"，文件下达到各乡党委，当时的隆或乡党委书记（当年我当农民时的滴岩村民兵营长）马上问我父亲：县政府下了一个文件任姚本亮做隆林职校校长，是不是真的？父亲回答说：托共产党和政府的福，也托大家亲戚朋友和乡里乡亲的福了！是真的。那就是我家从小就"调皮"，不大服管，不大听话的"干藤子"！不懂他当得成不？

从父亲的这些言语中，我慢慢品味出老父亲对自己的"干藤子"儿子的爱！也是从此时起父亲就结束了我的"干藤子"称呼，因为当年懦弱不听话的"干藤子"已经长成健康壮实有责任有担当的男子汉。

编辑：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