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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 课

日期:2022-03-04 17:49:49 来源:隆林融媒体中心 作者:苏明周 点击:0

“老师,您好!对不起,昨天我太冲动了,太不应该了,我知道错了,刚才我已经向审判长和审判员道歉了,现在真诚向您道歉!”鲁萌话音一落,面向老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鲁萌,不是向我道歉,也不是向审判长、审判员道歉,坦率地说,是向庄严的法庭道歉!”

老师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凝重。话音一落,老师突然起身双手合十于胸前,面向法院的人员:“两位法官、法官助理、书记员,不好意思了,刚刚向我道歉的人叫鲁萌,是我二十多年前的学生,以前我没有把学生教好,师之过,师之过,在此向您们道歉!”

“老师,您别、别这样,别这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哪是您的错,哪能这样啊!”法院的人员没想到老师会来这一招,如同戏外加戏一般,事先没有剧本,又没有经过排演训练,突然间叫演出,演员们自然是急得一时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审判长比较老练些,忙着站起双手合十回应老师的道歉,审判员、法官助理、书记员见状,也急忙跟着审判长回应。第三调解室内庭审一方的五个人,四比一相互作揖。

这个道歉场面在外人看来倒有些搞笑的韵味,但在场的人看了不知有何感触,尤其是那个鲁萌,此情此景不知是否良心发现,是否会内疚,毕竟这出戏外生戏与在场的几个观众有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用审判长的话来说,这是他几十年庭审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壬寅年正月最后一天上午九时,人民法院开庭公开审理一起离婚纠纷案,法庭里坐满了原、被告双方的家属。庭审过程中,原告方旁听人员情绪激动,多次抢着插话替原告回答,在遭到法庭一次严厉警告后,几个旁听人怒气离场时竟然用手上的纸质材料拍桌子,并在庭外动粗口,导致庭审短暂中断。

庭审结束后,审判长让原告当事人转告几个旁听人,要他们充分认识到其行为性质的严重性,做出相应的、理性的选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次日下午,几个旁听时怒气离场的人,选择了到人民法院道歉,演绎一出道歉的话剧,就在要谢幕的时候,老师来了个戏外加戏,原先的主戏演员一下子变成了观众,而原先的观众却又成了戏外加戏的演员。

“鲁萌,今天在这儿,我想借此机会与你好好聊聊,你介意听吗?”

“老师,您说吧!学生乐意听。” 

老师转向审判长:“两位法官,法官助理,书记员,我想就这件事跟学生多聊一聊,不知是否可以。还有就是各位各自的事务很多,如忙的话,请各位去忙各自的事吧。” 

“老师,刚才您一开口,我就觉得您出口不凡,如果不涉及什么隐私,而且您又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想在此分享你们的聊天。” 审判长说。

“哪有什么隐私啊,我一是怕耽误了各位宝贵的时间,二是怕辱了各位的视听呢!”

“老师您客气啦!” 审判员笑了笑,“我也想听听呢!”

“我也是。”

“我也是。” 

法官助理、书记员也接着表示。

“那不好意思了啊!请各位多多指教!”

老师说完把目光转向了道歉一方。

“鲁萌,刚才我说不是向我们道歉,是向法庭道歉,是吧?”

老师用书空的动作圈了一个包括庭审人员在内的弧形,接着说:“因为我们与你并没有什么矛盾,更没有什么冲突。所以不是向我们道歉。我们国家的宪法规定,人民法院是国家的审判机关,独立行使审判权,不受行政机关、社会团体和个人的干涉。法官在法庭进行庭审,不是法官的个人行为,而是代表国家在依法行使审判权。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你们见法官审案时穿着法袍,那你们看见过法官穿着法袍在大街上随意走来走去么,没有,是吧,为什么?法官不穿法袍时,是个人行为,穿法袍,尤其是在法庭上穿法袍,那是国家行为。可见......

老师说到这里,有意识地停顿了一小会儿,然后加重了语气说,

法庭是庄严的,神圣的,是不可侵犯的。所以,在法庭上对于法官的提问,当事人、证人必须如实回答,在法庭上对于法官的警告,任何人都不能忽视,更不能当儿戏。在法庭上忽视法官的警告就是蔑视法庭,蔑视法律。法治社会,凡事都要讲个理,要讲法,任何人都不要以为自己有本事,家族人多势众,就去欺负弱者,就去胡作非为,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就有可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今天你们几个能在这里这样道歉,是法官给了你们机会,说明两位法官宽宏大量,如两位法官肚量小一点的话,那就不是你们今天这样道歉那么简单了,至少你们会被拘留,还有其他的处罚。懂吗?”

“我懂了,老师!再次谢谢审判长,谢谢审判员,谢谢您们给了我们道歉的机会,真的谢谢您们!”

“昨天,我进法庭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喊老师。鲁萌,是你吧!”

“对。老师,是我。”

“那你听到我应答了吗?”

“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不应答吗?”
   “起初我以为老师您没有听见。可觉得不可能没有听见啊,我声音大着呢!我又见您往前走,以为您是对方的人,也来旁听。没想到您走向台上的位置。您不是老师吗?怎么也来法庭审案呢?”

“如果我当时答应了呢,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喊您坐呀!”

“坐在你旁边,帮你增加些人气?”

鲁萌只是咧开嘴,不好意思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其实呢,我听见了,但我不知道你在叫谁,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应答你。我应答你了,对方会怎么看?会认为我与你这一边是熟人,会帮你,会觉得不公平,就会向法庭抗议。说实话,你坐的是旁听席,起初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一方的旁听人,也不知道你与当事人的关系,也不想知道。要是我看到你坐在原、被告双方当事人任何一方席位上的话,我会向审判长申请迴避,不参加案件的合议,我不想让另一方说法庭不公正。懂吗?”

“哦!老师,我知道了!”

“我坐在台上人民陪审员的位置,你奇怪,是吧。这是国家司法改革的要求,人民陪审员的职责就是监督法官是否司法为民,是否公正司法。昨天你们多次插话抢答,审判长每次都给你们作了警告,目的就是为了维护法庭秩序,维护法律尊严,不让庭审受任何人干扰,用这样的方式来保证当事人双方在庭审中的权利。昨天,你们的行为,如果审判长都不向你们警告的话,我有权向审判长提出抗议,要求他纠正呢!懂吗?”

“我懂了,老师!以前法律课没有学好,谢谢老师今天给我补了一堂法律课!”

听了鲁萌的回答,老师的眉宇渐舒。老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转向庭审一方:“几位法院人员,不好意思,唠唠叨叨说了半天,耽误了各位宝贵的时间,对不起,对不起!”

“老师客气了,刚才鲁萌说您给他补了一堂法律课,我觉得您也给我们补了一堂细致如微的以案说法课。老师的这堂课就像是在剥笋子,一层一层的慢慢剥,由表及里,言语感人,说理透切。受教了,受教了!想不到老师对法律,还有对法官的认知那么多,可见您的功底真的不一般,了不起,了不起!” 审判长向老师竖起了大拇指。

“审判长过奖了,过奖了。您审案的功夫我也学不来啊!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术业有专攻吧!我觉得,法官注重的是法理,于是就在法与理之间游走,力争做到以理服人。教师注重的是情感价值,于是就在情与法之间编织,尽力去以情感人。”

“哇,老师您又给我们补了一课,让我懂得了法官职业与教师职业的不同技巧。”法官助理感叹道。

“高抬了,高抬了!党中央提出了建设法治中国的目标,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建设法治中国任重而道远,需要大力推进全民普法,需要全社会共同参与,法官和教师的责任都不轻啊!以往的普法,我认为都是在讲大道理,在强调法治的重要性,不注重与老百姓生活相关的法律联系,不注重以案说法,其实,我觉得以案说法的普法方式就目前来说是非常有效的。我今天想与学生这样聊天,就是想借机会以案说法,现炒现卖,让各位见笑了。”

书记员呢,可能是职业的习惯吧,一直在一边听一边记着什么,见老师这般说,忙停下手中的笔:“老师您眼光独到,看到了建设法治中国任重而道远,又知道该如何普法,挑战与希望同在。老师您的这场即兴发挥的现炒现卖,展现了您‘大厨’般的才智,让我从中受益。能零距离的感受这种以案说法,非常荣幸,值,非常值!”。

编辑:黄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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